汉武帝是一个非常迷信的人,在求神祀鬼方面,他走得很远,干出了一件又一件的蠢事,一再受骗,却依然乐此不疲,执迷不悟。像这样的迷信皇帝,历史上也不多见。
他最先求拜的神,叫“神君”。这位“神君”是哪路尊神呢?说来也可笑。据说她是京城附近长陵县的一个普通女子,因为生孩子而死,被她的妯娌宛若奉为神灵,供于室内。于是,乡间的许多善男信女纷纷前往叩拜。武帝的外祖母臧儿微时,嫁到长陵,也曾前去祈祷,后来居然生了一个皇后、一个丞相,一家显贵无比。武帝即位后,大约受外祖母、母亲的影响,也崇奉神君,并在上林苑里建祠礼拜。据说,祭祀时能听见“神君”说话,只是看不到形象罢了。从史书里的简单记载,我们立刻可以明白,作为一个鬼神,“神君”也是低档次的。而堂堂的汉朝天子,竟然同民间的妇人孺子一样,去膜拜一个难产而死的女人,这简直有些滑稽。很难想象,那虔诚叩首的竟是在文治武功方面很有建树的汉武帝。然而,可悲的是,这正是同一个汉武帝干的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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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比这更难堪的事呢。托名班固所写的《汉武故事》里,记载了一个更有讽刺意味的传说。书里说,大英雄霍去病尚未发迹时,未能免俗,也跑去神君那里祈求赐福。大概是由于大英雄那种天生的英气勃勃的气度,使得“神君”控制不住自己兴奋的感情,不仅现出了真形肉身,又着意修饰一番,一再示意要与霍去病发生情好关系。大英雄被吓得如梦初醒,连忙正言拒绝并愤然拂袖而去。“神君”又愧又恨,却也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获得猎物,只好悄然敛迹。这条记载未必可信,但至少它能说明当时民间也有人看出了“神君”的破绽,看出了这是人搞的骗局。“神”之所以被人揶揄、嘲弄,总是由于它不是“正经”神,是一种邪崇的缘故。最倒霉的还是英武绝伦的汉武帝,假如他知道自己崇奉的“神君”,竟是一个勾引凡人的淫妇,不知那龙颜上的表情,又是何等的奇妙?
除了拜神,武帝还热衷求仙。他的目的在于延年益寿,而当时兴旺的“方士”、“术士”,正是这方面的专家。他们当中理论和技术能力较高的人,自然掌握了较多的知道和幻术,这才能经受住重重检验,骗得皇帝的信任。方士们自吹擅长种种法术,可以成为人与神仙之间交往的中介,帮助人们达到期望的目的。汉武帝为了满足求仙欲望,自然特别需要他们,谁吹嘘得最离奇最神秘,谁就能从他这里得到青睐,骗得种种利益。首先受到他信奉的方士是李少君。此人原来是深泽侯的门客,干些配制方药的事。他从不对人谈及他的年龄和籍贯,总是说自己是七十岁,不娶妻,自然没有儿子。看起来他的身体确实很健壮。他又宣称自己有本领驱物使鬼,能防止衰老。就凭这套夸诞诺言,他游历四方,奔走各诸侯之门。诸侯贵势们听他讲得天花乱坠,不由得不馈赠他财物。而一般人则见他不治产业却衣食富足,挥金如土,不知道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,就更加迷信他,以为他确有神出鬼没的大本事,便争相礼敬他。
作为术士,他也确有一套巧发奇中之术。有一次,他在武安侯的宴席上陪饮。宾客中有位老人已有九十高寿,李少君巧语花言,对老人说,他曾经同老人的祖父在某处一起游猎过。老人使劲回想往事,也还依稀记得小时候他跟随祖父的情景,似乎真有李少君说的那个地方。这一证实使得举座皆惊,人们几乎要把一个李少君当成长生不老的活神仙。赢得了广泛的社会赞扬之后,李少君这才找上了皇帝。他用祠灶、谷道、却老的方术怂动武帝,很快就骗得了武帝对他的宠信。
李少君对武帝说,祭祀灶神如果能够成功,就可以驱鬼使物;能够驱鬼使物,就能将丹砂炼为黄金。用炼成的黄金来制造饮食器物,就可以延年益寿。有了长生不老的资质,才可以见着海上蓬莱仙境的神仙,这以后再进行封禅典礼,皇帝就可以永生不死了。还说他曾经漫游海上,遇见过仙人安期生,仙人招待用的枣足有瓜那么大。像这样的仙人,往来于蓬莱山中。只有在遇到志同道合的人,仙人才肯一露形迹,否则根本是见不到仙人的。武帝被他的花言巧语吹得心花怒放,飘飘然亦想与海上神仙同游。于是,便完全按照李少君所说行动起来。一方面亲自祭祀起灶神,同时又派遣方士前往海上寻访安期生之类的蓬莱仙人。另外,又开始干起配制方药、炼丹成金的事来。
不想,又过了一些时候,被视为长生不老的李少君居然害病死了。深受迷惑的汉武帝,此时不但没有觉悟,他还硬说李少君没死,只不过是化身而去。他深恐李少君的法术不能流传,特意派方士前去传承。李少君的闹剧就这样闹了一阵子,结果蓬莱仙山没有找到,安期生无踪无迹,倒是招来一批又一批的荒诞诡怪的燕齐方士,竞相大言神仙鬼怪之事,又不知骗走了汉武帝多少财物,而武帝依然深信不疑,热衷求仙的劲头有增无减。
其实,以武帝之敏颖,照理说是绝对不会上当受骗的。他当皇帝半个世纪,见过的阴谋诡诈,不知有多少。大奸大滑、欺君枉法的王侯将相股票配资可以做吗,有几个逃脱了他的惩罚?为何偏偏就对方士们的谎言如痴如傻就范不疑呢?应该说,他也有一些心理上的情结,或是情爱之深,或是负咎之切,一时难以解脱,就只有寄托于这些飘缈玩意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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